无尽的伤逝

时间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流逝,韵力,你竟然走了三年了。

  去年夏天,我访问母校南京一中,向学校领导建议以你的名字设立奖学金。校领导的第一个反应是你叫什么名字。当听到韵力这两个字时,张华书记露出兴奋的神情,连说这个名字很美,当场就采纳了我的建议。不久,我又把你的照片给了学校领导,他们赞叹你美丽,更为你的遭遇惋惜不已。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你的名字和外表背后那颗纯洁的心灵和奋斗的精神才是留给这个世界更美的东西。

  二零零一年,你和妈妈来到美国,全家既面临着机会,也遇到适应新环境的压力。十八岁的你,目睹父母创业的不易。记得有一天,我问你将来的愿望是什么。你只轻轻说了一句,希望爸爸妈妈今后过好日子。人们常说,八零后的孩子娇生惯养,缺乏责任感,可你却完全不是那样。以后的几年,你默默地毫无折扣地兑现了自己的话。第一次来到美国,用英语上课就是一关。但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你要我带你去申请助教工作。我长期在大学教书,知道你用英语辅导别人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然而一个学期下来,你备受欢迎。由于刻苦勤奋,成绩优异,你成了年级闻名的学生,所有能拿的奖都拿到了。看着你的成长,我十分欣喜,但担心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也跟你爸爸妈妈提起过。他们有同感,尽管从不需要过问你的学习,可是却碰到了另一个问题:怎样才能使你稍微放松一些。

  韵力,平庸的人喜欢炫耀自己的优秀,而集美丽、善良、努力和聪慧于一身的你却从不张扬,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令人羡慕的一切。我常想,这样的女孩子一辈子都会很幸福的。没有人能够想到,病魔-灾难会突然降临到你的头上。你的理想刚刚启航,你的身上寄托了父母多少希望,这样一个绚丽的生命,就在二十二岁的年华上嘎然而止!

  二零零三年的圣诞节,你在晚会上弹奏大家熟悉的乐曲。那时的你,充满青春活力。谁能想到,这竟是你最后一次和我们在一起。三年来,我无法咀嚼这无情的事实,无法想象你再也不能来到我们中间。我知道,与我们失去你的痛苦的余波相比,你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在面对那绝望的巨浪。为了你,他们勇敢地生活着。他们每年清明都要回家看望你,他们以你的名字在你的母校-南航附中设立奖学金,他们以你的名义在内蒙古沙漠地区植树造林,他们把你的生活和人们对你的怀念编辑珍藏在网站里,寄托他们无尽的伤逝,他们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是我知道,他们的心里有多苦。韵力,如果你有机会在梦中和妈妈见面,你要告诉她雨果说的话,“人生不过是一个不断失掉我们心爱的人和事物的漫长过程,我们在身后留下一连串的悲哀。” 失去你是他们最大的不幸,可是比起其它有过的一切,曾经拥有过你是他们的莫大幸运。

  《悲惨世界》里说,人在生命结束的时候,死,叫作走;在开始的时候,走,却等于死。奋发向上的人把生命延续到另一个世界,懒惰无为的人却在这个世界死亡。韵力,你热爱生活,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你把年轻的生命带到了天国,热爱你的亲人朋友,只是和你暂时的别离。    

  – 柏春叔叔 二零零八年四月